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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怪物

30.怪物

四十五千米的地下,罗辑在下面似老僧枯坐了五十四年,成为一个孤独的守望者,孤身一人,却手执逆转命运的剑柄,生死悬于一念之间。

如果面壁十年能破壁,那么他面前的墙壁已经被破五次

他曾是没有固定形状的水,率性,肆意,无牵无挂。

后来,一个荒唐的选择,他选择把自己封冻成一块坚冰。这层坚冰挡住了严冬,冰面之上,寒风呼啸,冰面之下,仍有鱼群在缓缓游弋。

离温暖四十五千米远的那个地方,没有星辰,没有晚霞,背后是无数人的指责与唾弃,面前是一堵空荡荡的墙。

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最初人们当他是怪物,谩骂声不绝如缕,施以他无数冷眼,但他都无动于衷。

后来,享受了几十年安居乐业的和平之后,逐渐有人推崇他为英雄。

再后来,人们发觉执剑人是一个拥有巨大权利的独裁者,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这让很多自命不凡的少年无法接受。随着时间的流逝,罗辑的形象由英雄一天一天地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和毁灭世界的暴君。

人类不再感谢罗辑。

无数年轻人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号努力修炼,希望这有一天能杀死罗辑这个怪物。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无数学者日日夜夜地研究分析,经过查看了大量的远古文献,终于得出了打败魔神的方法,他们强调,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方法,它就是——

用神灵打败神灵!

不过有了之前魔神灭世的教训,这一次他们会更谨慎地寻找神明。

……

当人们兴致勃勃地筹划着灭神计划是,一个年老的妇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那四十五千米深的“坟墓”,她一头白发,脸上添了皱纹,但眼中闪耀着永不老去的温柔。

她看到了罗辑端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呈一个稳定的倒丁字形,仿佛是海滩上的一只孤独的铁锚 任岁月之风从头顶吹过,任时间之海在面前咆哮,巍然不动,以不可思议的坚定等待着一艘永不归航的船。

她开口道,“罗辑,好久不见,你老了。”

还是那个空灵而缥缈的声音,跟第一次在梦听到时一模一样!

罗辑不敢置信地睁开眼,他眼中锐利的光芒熄灭了,代之以晚霞般的宁静,“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抱歉,这么久了才来见你一面。”

“没关系……没关系,能再见到你真好……”罗辑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

“这么多年,你一定很难吧?”

罗辑的眼眶更湿润了,五十四年了,他第一次得到这样关心的问候,她的眼睛是罗辑的天堂,那清澈的目光,像浸满阳光的露珠,轻轻滴在他干枯的心上。

谁都知道他是怪物,可又有谁知道他为了一个女孩而拯救了世界?为了她坚守五十四年维持两族的平衡?

寂静之中,有一个人坚守了长达半个世纪。他没有战友,却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头顶四十五千米厚的地层将他与人世隔绝。

地上,歌舞升平,碧水蓝天。

地下,斗转星移,五十四年。

……

她眼中也含着泪,朝罗辑慢慢走进。

罗辑笨拙地阻止她,像刚见面时笨拙地帮她点燃壁炉,“不、不要再靠近了,我身上的魔神之力会伤到你的……”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为、为什么?”

“跨过那么多法阵,见你一面总得付出点代价的。”她俏皮地笑了起来,虽然眼前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但罗辑仍得她还是梦中那个最美的仙女。

“你知道吗,他们想再找一个神眷者取代你,我怕再不来连你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能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也没有失去。”

罗辑搂住她,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超然,像他们头顶的土地那样厚重,又像悠悠苍穹那样空灵。

“他们永远不可能成功的,因为——

没有神明会可怜脚下的蝼蚁。”

……

正如罗辑所预料的一样,人类失败了,空间位置被神明察觉,祂直接撕裂虚空来到这个世界,掠夺了世界本源,然后看都不看人类一眼变转身离去……

在世界毁灭的最后一刻,罗辑用自己生命的余火发出微光,照亮永恒之墓,化作不灭之灯。

没有寒锋凝结血液的战栗,没有丰碑镌刻岁月的名字,只是无名之墓。

——

故事讲完了,苏老在楞楞地沉思。

苏尘喝完最后的一口酒,将剩下的东坡肉打包好,然后起身,对他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苏老,有时候选择无关对错,关键在于你有没有毅力去执行。好了,小子走啦,改天再找你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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